蝦醬,對于陽江人來說絕對不會陌生,只不過,老一輩的人不是叫它蝦醬,而是叫“咸蝦”。蝦醬,是一種用小蝦加入一定比例的食鹽搗爛、經密封發酵而成的海鮮醬料。傳統的蝦醬看起來十分黏稠,顏色紫紅,散發著濃郁的香氣,味咸而細膩,正是因為蝦醬味咸,也便有了“咸蝦”這一名稱。
過去,蝦醬是山村農家難得的海味,記得我小時候,偶爾會有挑貨郎挑著蝦醬進村賣,挑擔一打開,那道獨特的香味便隨風彌漫開來,在村子的各個角落都能聞到!那時,我奶奶一聞到這香味,總會端出一個洗凈擦干的大砂缽,去買回滿滿的一砂缽,然后,曬干一個小埕,將買回來的蝦醬倒進小埕里,并在蝦醬上面鋪上一種叫“剃刀柄”的樹葉(據說這種葉子可以保質防蟲),再密封起來存放。
然后,總要隔上十天半月,奶奶才會解開埕封舀出一兩勺蝦醬蒸熟,給家人開開葷。大人是不怎么舍得吃的,只用筷子尖點一點,抹到米飯上面或攪進白粥里,便是美味的“佳肴”了。但我是不怎么喜歡蝦醬的,因為那時候的蝦醬雖然聞著很香,但吃起來除了味咸、腥,真的再也品不出其它的味道來了。后來,隨著物質的不斷豐富,蝦醬也漸漸被其他食物取代了位置,長大以后,蝦醬于我便成了淡淡的記憶,雖然家里老人偶爾也會買點回來,還會放上姜片、花生油甚至幾塊肥豬肉蒸得滿屋咸蝦味,但我始終對它沒有食欲,想來也有二三十年時間沒吃過蝦醬了。
直到不久前,我在陽東大澳漁村邂逅了蝦醬蒸腩肉這一道美味,從此竟對幾乎遺忘了的蝦醬念念不忘。那次與文友們一起去大澳漁村采風,午餐席間,上了一道并不起眼的蝦醬蒸腩肉,頓時,幾位文友都爭先恐后地盛起了米飯,坐在我身邊的一位美女,更是扔下還未剝完殼的海蝦,端起飯碗盛了滿滿的一碗米飯,將那盤蝦醬蒸腩肉轉到面前,一邊往碗里夾著腩肉一邊說:“這香味實在是讓我忍不住了!你們好好吃海鮮,我有這道蝦醬蒸腩肉就夠了!”說著,她又往飯碗里淋上幾湯匙的蝦醬腩肉汁,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??粗贿B盛了三碗米飯,吃得唇光嘴滑的樣子,我吃驚地問她:“這樣暴食不怕胖嗎?”她一邊嚼著滿嘴的米飯,一邊說:“嘿嘿,美味當前,身材都是浮云!吃胖了才有力氣減肥呀!”
看著他們一個個吃得那么起勁,我禁不住好奇,也夾了一塊腩肉放進嘴里,細細地品嘗起來。我這才知道,原來在我們日常的餐桌上,竟然還有這么一道美味的存在!而我差點因為兒時形成的刻板印象就錯過了!那被淋上蝦醬蒸得油光透亮的腩肉,吃在嘴里只有鮮美的味道,絲毫感覺不到油膩,就連那豬皮也軟軟的,越嚼越香,有一種特別的口感!而那豬肉上面的蝦醬,也變得香而不咸了,與小時候那咸澀的味道是截然不同了!難怪,那么一個注重身材到極致,就連喝口水都要權衡一下會不會增肥的女子,也在這一道叫蝦醬蒸腩肉的美味面前放棄了“原則”,為飽一時的“口腹之欲”而不顧“形象”!那一頓飯,唯獨那盤最不起眼的蝦醬蒸腩肉清光了,連汁都沒剩。
從那天起,我竟常常念想著蝦醬蒸腩肉的美味,甚至上床睡覺的時候,也會突然想起那道美味來,越想越餓,越餓又越想,也不知道那時候是因為餓了才想蝦醬蒸腩肉的美味,還是因為想蝦醬蒸腩肉的美味才餓了。于是,每當為這道美味而輾轉難眠時,次日我必定要到市場,買回上好的“五層樓”腩肉,配上從大澳漁村帶回的蝦醬,蒸出一盤百吃不膩的美味,以滿足“日思夜想”的食欲。
蝦醬蒸腩肉的做法很簡單,將五花肉切成薄片狀裝盤,加入適量的蝦醬,再放上姜絲,淋上花生油,趕在電飯鍋煮飯跳閘前幾分鐘放進電飯鍋里,飯熟跳閘時,蝦醬蒸腩肉的香味也令人垂涎欲滴了。之所以要在煮飯的時候蒸腩肉,是因為在飯面上蒸出來的腩肉不至于吸收太多的水分,火候也是恰到好處,保留住最佳的口感和味道。用蝦醬蒸腩肉,腩肉吸收了蝦醬的咸味與醇香,具有了恰到好處的味道,油而不膩,口感獨特;而釋放了咸味的蝦醬,又融和了豬肉和花生油的香滑,兩者搭配在一起,可謂真正的活色生香!吃過了蝦醬蒸腩肉,才明白其實小時候的蝦醬不是不好吃,而是少了與它搭配的腩肉!
試試吧,蝦醬蒸腩肉,真的是一道不可錯過的美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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